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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记得朕在这里等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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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坤宁宫中,白楉贤以张太医的身份半跪在安笙榻边,隔着一层薄薄的绢帕,两指搭在她手腕内侧。

    真正的张太医早已被调包,至从那个黑衣人冒充王良的身份离宫之后,便将消息传达到了白府。

    白楉贤得知情况,便立马以张太医家人的命胁迫了张太医,这段时间他若安分守己,他的家人自然无恙。

    但当白楉贤得知安笙的情况越来越严重,便不得已的入了皇宫。

    他剑眉紧锁在一处,忧心的说道:“那药,别再用了,我怕你身子承受不住。”

    第一次见到白楉贤时,安笙也有些意外,但她不是愚钝,只是不愿拆穿,师父毕竟是陪伴了她数十年的人。

    至从那个人拿出她想要的东西那一刻时,她便已经起了疑心,在冰棺沉睡三年的事,除了师父,再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也是因此,她的身体才开始畏寒,而此事,只怕只有她师父知道,若不是师父告知,他一定不会知道。

    她浅然一笑,甚是不以为意:“只有他懂得心疼了,才会放我出宫。”

    白楉贤有些急了,又道:“若是他一辈子都不肯放你出宫呢?”

    她笑的淡漠,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:“他若愿意看着我的生命如何在他面前一点一滴流逝,我倒是不介意。”

    白楉贤忽而低吼了一声:“安笙!”

    他此时才明白,她是在以死相逼,若皇上不肯就范,她也没打算活下去,无霜花若是继续用下去,无异于慢性自杀。

    白楉贤紧抿着双唇,重新换了药方,又换来半斤去备药。

    安笙半靠在床榻上,静静的看着他忙碌。

    直到殿内半斤等人离去后,她才轻笑着开口道:“是在汤药中加入了抵御无霜花寒性的药吧?!师父,别白费力气了,你应该知道,我现在吃什么吐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这一次,她是真的将白楉贤激怒了,的确,是激怒,其实她很少见到师父发火的模样,俊脸冷的吓人。

    他像一头愤怒的猛兽,向她直扑过来,双手扳在她肩膀,低吼着:“安笙,别玩的太过,我没允许你死,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。

    若这碗药你敢吐出一滴,我会即刻将一切禀明皇上,你说,到时他还会放你出宫吗?只怕你一辈子也别妄想了。”

    安笙睁大一双明眸,一瞬不瞬的看着他,眉心轻蹙起:“师父,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?现在又为何威胁我?师父这样,让徒儿很难做啊!

    如今公孙一族势力逐渐的瓦解,皇后自然也再无作用,我若以皇后的身份再留在宫中,不过是一个废人,而且王氏也开始记恨公孙淑媛,再以她的身份留下,我很难保全自己。”

    白楉贤理直气壮的回道:“不管怎样,我就是威胁你,这件事与我的确有关,那个人也的确是我指引他找到你的,但我后悔了,我不允许你这样折磨自己。”

    安笙微怒,别开眼帘,紧抿着唇不语。原本以为是她一直算计着别人,却不料她却一直被自己的师父算计着。

    “娘娘,药熬好了,您趁热喝……”半斤端着白瓷药碗推门而入,话未说完,声音便卡在了喉咙中,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震住了。

    白楉贤高大的身躯将安笙压在身下,从半斤的角度看去,姿态极是暧昧。

    她倒还算镇定,否则手中药碗早已摔落在地了。

    她颤声开口:“娘娘,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白楉贤缓缓起身,却依旧沉着脸色,声音却出奇的淡定,对半斤吩咐道:“伺候她喝药吧。”

    半斤应了声,将药端给她:“是。”

    安笙接过尚有些烫的汤药,几乎是负气的仰头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白楉贤在药中加入了几味性情温和的药物,抵抗了无霜花的药性,也有暖胃的功效,这一次安笙终于没有出现呕吐的症状。

    喝过药后,安笙昏昏沉沉的睡了几个时辰,清醒过来的时候,窗外已是漆黑一片。

    半斤等人半跪在床前,华美宫装,金玉首饰早已准备妥当。

    半斤含笑上前,将她从榻上扶起:“娘娘,您终于醒了,宫宴很快就开始了,奴婢为您梳妆吧。”

    安笙有些吃力的撑起身体,淡声询问了句:“一定要去吗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半斤欲言又止,而后低声回道:“皇上吩咐过,若娘娘身子不适,便不必出席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不去了吧。”安笙淡漠的开口,涣散的眸光随意瞥了眼窗外:“今晚夜色不错,扶我到御花园中走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半斤微俯身,利落的从柜中取了件常服,质地柔软的雪纺白纱,穿在安笙身上,如梦如幻,一根琉璃发簪斜插在发髻中,在莹莹月光下,散发着温润的光柘。

    安笙站在御花园中最高的假山之上,脚下是一弯平静的莲湖,碧绿的湖水死一般的沉寂。

    夜风徐徐,扬起她柔软的发丝与雪色的纱衣,在如墨的夜,飘渺的几乎失去真实。

    视线平静的眺望着远方,墨眸中却空洞的可怕,没有任何人物的倒影。

    来到这里,她早已迷失了最初的自己。

    彼时,比起寿安宫中的鼓瑟吹箫,御花园中的宁静恍若另一世界。

    半斤等坤宁宫的宫女远远的站在假山之下,安笙不允许任何人跟随。

    她站在高高的巨石顶峰,一站就是一个时辰,身形未动分毫,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着什么扳。

    君修冥由寿安宫而来,远远的,假山之上那一抹纤弱的雪色身影便倒影在墨眸之中。

    他心口一紧,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“皇上……”半斤施礼,刚要解释,却被君修冥抬手制止。

    他敛起衣摆,一步步走到她身后,静静的看着她,清冷月光之下,那一抹倩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忧伤。

    他一瞬不瞬的看着,胸膛中心脏狂烈的跳动着,那一种即将失去的感觉莫名的如此强烈。

    他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,安笙就会从高高的石上跳下。

    时间空间静谧,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
    天地之间存在的,唯有那一抹雪丽的忧伤倩影,与她身后那一道深邃而专注的目光。

    如此,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迈动了脚步走向她,落下的每一步极轻,欣长的身体在她身后停住,双臂缠上她柔软纤腰,将安笙困如胸膛之中。

    她的身体冰凉的,几乎没有什么温度。但那柔润的触感,依旧让他感觉到真实。

    安笙并没反抗,也没有回头,她仍然淡淡的遥望着远方,眸色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他低哑动听的声线在她头顶萦绕:“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安笙笑,声音轻飘飘的回道:“我刚刚在想,是不是只要跳下去,就可以提前结束一切。”

    她的话极轻,却又如同一把千斤重锤落在君修冥胸口,痛彻心扉,却喊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他微眯的凤眸,深邃如枯井,照不进一丝光亮。健硕的手臂逐渐收紧,将她整个人都反锁在怀中。

    他依旧沉默着,骇人的沉默。

    安笙却依旧笑着,笑的极轻,也极美,声音极飘渺着:“皇上,你知道吗?鱼之所以能够快乐,是因为它的记忆力永远只有七秒,无论这七秒的相遇如何的轰轰烈烈,七秒之后又是新的开始、新的轮回。皇上,你有没有想过,也许……我们的第七秒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低敛了长睫,眸光静静落在水面上,几尾红色锦鲤欢快的游着,给死水带来了一丝活力,原本平静的水面,轻轻荡开一圈圈涟漪。

    而环在腰间的手臂,遽然收紧,几乎让她无法喘息,他的声音极沉,夹杂着些许的暗哑:“如果从这里跳下去,我们变成两尾鱼也好,忘掉上一个七秒中全部的伤害与疼痛,让我们在下一个七秒重新开始,重新爱上。”

    安笙轻叹着,淡漠的摇头,很多事,发生了,就再也无法回头。

    彼此间,又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,君修冥温热的手掌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,低声询问:“冷吗?”

    安笙不语,而未等她回答,人已被他打横抱起,大步向假山之下走去。

    安笙将自己窝在他怀中,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温暖,却再也无法融化她的心。

    丝竹管弦之音与嬉笑怒骂的吵杂之声在耳中逐渐清晰,安笙知道,他正抱着她向寿安宫的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在距离大殿丈远之处,他突然停住脚步,低笑着看向怀中女子询问:“丫头是要自己走,还是朕抱你进去?”

    回答他的,是白纱飘然,下一刻,安笙已施展轻功,跃出他胸膛,站在了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他温润的笑,十分自然的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,引领着她向殿内而去。

    大殿之上,布置奢华,气氛和乐,所有的勾心斗角、包藏祸心都被繁华的表象所掩盖。

    王氏慈爱的笑,看似与普通的老者无异,只有那一双眸子格外犀利:“难怪皇帝出去这么久,竟是去坤宁宫寻皇后了。”

    安笙俯身施礼:“臣妾参见太后。”

    王氏的目光一直绕在她周身打量,那张绝美的小脸,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:“快起身吧,哀家可受不起皇后这么大的礼。听说你最近身子不适,可要好好的调养才是,别死在了哀家的前面。”

    安笙淡漠的回着,面上波澜不惊:“谢太后关心,臣妾已无大碍。”

    谁人听不出这老太婆是话里有话,朝堂上下,何人不知如今公孙一族的气焰正被一点点打压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王氏淡淡点了下头,并吩咐大太监看座。

    安笙在君修冥右手边的位置坐下,与杨沁月相邻而坐。

    杨沁月皮笑肉不笑的为安笙斟了杯果酒,柔声道:“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吗?你看看这小脸苍白的,一副娇娇弱弱的病美人态,连本宫瞧着都是我见犹怜,更别提是皇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贵妃说笑了。”安笙不冷不热的敷衍,将她递来的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这种西域进贡来的葡萄美酒,色泽鲜艳如血,入口温软甘甜,后劲却很大。

    安笙并未多饮,反倒是一旁杨沁月,一杯接着一杯,饮酒像饮水一样。

    “皇后不与妾身共饮一杯吗?庆祝你得到自由,也恭喜本宫拔掉了你这颗眼中钉。”杨沁月贴在她耳畔低语,声音压得极低。

    话落后,她的头侧开安笙耳畔,开始肆意的尖笑起来。

    她长睫低敛着,眸底一片墨寒,平淡回道:“贵妃娘娘醉了。”

    “酒不醉人人自醉。”杨沁月笑的越发放肆,终于引来了主位上君修冥探寻的视线。

    安笙缓缓起身,对君修冥盈盈一拜,道:“贵妃娘娘醉了,臣妾送她回宫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,搀扶起摇摇晃晃的杨沁月向殿外而去。

    步出喧闹的大殿,夜风徐徐,恍若能吹散一身的凡世沉俗。

    安笙的手臂从她臂腕抽离,缓步向石阶下走去。

    杨沁月迷离的醉眼忽而清亮,一扫刚刚伪装的酒意,快步跟随了过去。

    杨府的马车就停在寿安宫西门外,安笙负手而立于车前,淡漠绝世的容颜,永远的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“怎么?后悔了?还是……舍不得皇上?”杨沁月站在她身后,不冷不热的哼道。

    “舍得,舍得,有舍才有得。”安笙轻笑着丢下一句,而后一挑衣摆,跳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她安静的靠在车壁,没过多久,马车缓缓驶动,她轻合起眼帘,耳边只有车轮压过宫道的嘎吱声响。

    然而,马车并未驶离皇宫,而是在玄武门前被御林军阻拦。

    车子突然停下来,车身剧烈的晃动让安笙身体微倾,她依旧紧合着眼帘,唇角扬起一抹冷魅的笑意。

    似乎如此的被阻拦,早在安笙预料。

    她知道杨沁月没有这个本事送她出宫,她配合着演这场戏,不过是想借此告诉君修冥,她想要的,只是离开这个冰冷的深宫,离开他。

    沉重的车帘忽然被掀起,一抹身影敏捷的跳入车内,慵散的靠坐在安笙身旁,一袭明黄,在昏暗的车厢内,依旧晃乱人眼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在这里?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些许的隐忍。

    安笙莞尔而笑,淡然回道:“臣妾的一举一动从未逃过皇上的眼睛,又何须再问呢。”

    君修冥问:“真的想离开朕吗?”

    安笙的头后仰着,紧贴在身后的车壁,轻应了声:“嗯。”

    君修冥面上不动声色,而隐在明黄衣袖下的手掌却已经紧握成拳。

    原来,她并非一无所求的,她要的是离开。甚至,不惜任何代价。

    君修冥突然抓住她纤细的玉腕,手掌越收越紧,几乎要将她的骨节捏碎:“如果朕不同意呢?继续让自己生病,直到病死在深宫之中?”

    安笙墨一样深的眸子静静凝望着他,没有一丝畏惧,疼痛融化在眉宇之间,她反而笑的极尽优雅: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刚刚而已,常德在你房间的烛台中发现了未燃尽的无霜花粉。”他看着她,深邃的墨眸流光暗涌,星星点点,美得诱.人心魂。

    他温热的手掌轻托起安笙面颊,清冽的气息吞吐其上:“若朕早些知道,又怎么会让你伤害自己。你痛,朕只会比你更痛。”

    安笙苦笑着,别开眼帘。他的情话很动听,可是,她必须做出抉择,或许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,伤害就已经注定。

    捏在腕间的手掌缓缓松开,他突然甩开她的手,脊背挺直的靠坐在她身旁,出口的声音冷入谷底:“常德,传朕旨意,惠贵妃罚俸半年,禁足一个月,让她在瑶华宫好好思过。柳妃贬为柳嫔,你告诉她,若再敢兴风作浪,朕决不轻饶。”

    车外,常德躬身回道:“老奴遵旨。”

    安笙唇角浅浅的上扬着,侧头看向身旁高大英俊的男子,嘲弄的问道:“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?

    宫妃擅自出逃,可是重罪。正好也不用再劳烦太后再殚精竭虑的搜查公孙家犯罪的证据。”

    他同样凝视着她,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,半响后,深深的叹息:“丫头是不是觉得宫中烦闷?那便出去透透气吧。”

    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,轻轻呵护在掌心间:“别玩的太疯,记得朕在这里等你。”

    安笙错愕的看着他,几乎是不可置信,有那么一刻,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他真的愿意放手让她离开。

    “还不走?小心朕后悔。还是丫头突然发现舍不得丢下朕了?”他戏谑笑着,深深的掩藏了眸底的伤。

    原来,放手也是一种疼痛,只是,他没办法不放手,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笙继续伤害自己,冥冥之中,他总觉得这一切不会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呵,不过他的丫头真是聪明,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软肋。

    其实,她一直是他不能暴露于人前的致命伤。

    安笙留给他一抹凄苦的笑,而后,毫无留恋的跳下了马车,快的他来不及抓住她一片衣角。

    布置奢华的车厢中,空空荡荡,死一般的沉寂着。

    君修冥无力的合起眼帘,贪婪的吸允着她留下的残存气息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离宫之后,安笙恢复了本来的容貌,她并没去白府,反而同半斤直接去了天音楼。

    因为她心里多多少少还存有一些疑虑。

    来到天音楼,安笙直接找到了王良,一桌一茶一琴两人,半斤则守在屋外,以防其他人进去打扰他们谈事。

    安笙与王良相邻而坐,青色茶盏在安笙青葱的指间辗转,一缕缕茶香袅袅四溢。

    “安姑娘不在宫中好好的做贤妃娘娘,跑到这儿鱼龙混杂之处做什么?”王良玩味一笑,幽幽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:

    “书曰:绝代有佳人,一笑倾人城,再笑倾人国,倒也不过如此了。只怕皇上当初将姑娘放出宫,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听了他的话,安笙只极淡的一笑,些许嘲弄:“后宫百花争艳,美女如云,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自然也不少。”

    王良耸肩一笑,并未反驳,而是端起茶盏浅饮一口,雨前茶香幽,却去不掉些微甘苦,远不及普洱温润。

    前段时间,因为教她口技,与她相处了一段时日,对她所好,了解一二。

    只是他一直猜不透她为何对雨前茶情有独钟,也许,很多事本就没有理由。

    王良不解的询问:“不知姑娘此次找我所为何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