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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百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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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晴柔看了看时间,又在微|信群里发了几条语音,然后对围在身边的同学说:“走走走,外面冷,回家。”

    说完,搂着罗小小的肩膀往山腰的房子走去。

    几十年的老房子了,看起来还像新的一样。别墅的内部格局没有变化,一楼是客厅、厨房、餐厅、杂物室和帮佣的房间,二楼是书房、活动室、游戏厅、休息室和几间卧室,三楼有近二十间的客房,供留宿的客人住宿。

    但罗小小不住客房,那时经常睡在二楼主卧旁侧的卧室内,房间不大不小,布置的像一间公主房一样。以至于她每次在那间卧室里醒来,心中就会涌起一种浪漫的情怀,在那短暂的时间里,她总会忘记自己臃肿的身材和一些不愉快的事情。张晴柔不仅是她的班长,她最好的朋友,还是给她鼓励、带她走出迷茫、走出自卑的心灵导师。

    可以说没有张晴柔就没有今日的罗小小。

    有友如此,夫复何求!

    想到此,罗小小勾着张晴柔的胳膊,伏在她耳边柔声道:“晴柔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张晴柔往旁边错开一步,双手插在口袋里,含笑的眼睛望着罗小小:“谢什么?自家人还跟我客气。不过,你要真想谢我,我确实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。”

    “长官,请吩咐。”罗小小微微欠身,一副俯首听命地模样。

    这时,副班长江流从两个女生中间走过,挡住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,两只手分别竖起食指,在不同方向捣了几下。“你们两个啊,又来角色扮演,小小,我用脚趾头猜就知道晴柔想要你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不用抬头,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江流那溢满空间的得意洋洋。

    副班长江流,男,二十四岁,晴柔的发小。江流的爸爸在张家做了几十年的司机,是晴柔爸爸的心腹。江流在张家出生,在张家长大,与晴柔是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。这人的五官长得还算端正,只是面部线条太过柔和,看起来缺乏阳刚之气,俗称男生女相。

    因为这面相,江流没少被人取笑,晴柔为了护他,也没少跟人干架。

    感恩也好,习惯也罢,江流从小就喜欢晴柔,罗小小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既然他想展示他和晴柔之间的两小无猜,她便顺了他的心配合他。罗小小抬头,圆圆的眼睛望着江流:“那么,到底要我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江流一条眉毛竖起,另一条眉毛打着弯,脸上露出极夸张的表情:“我已经告诉你了,笨蛋,肯定是cosplay了,你难道不知道张晴柔最近要出新角色了,一个只应天上有的绝世美男子,你现在这么漂亮,她肯定把女主角的位置留给你了!”

    近年来,随着网络的普及,网络文化得以蓬勃发展,与之相关的二次元、三次元文化也越来越热,cosplay便是其中的热门之一,甚至可以说是当今青少年流行文化的主流。十五年前,张晴柔八岁,当同龄人还在玩泥巴、过家家的时候,她就开始接触网络,那时的网络虽不如现在发达,但也不容小觑。网络游戏,网络小说,社交网络,动漫等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快速发展起来的。自然而然的,张晴柔喜欢上了cosplay。十三岁那年张晴柔以“晴风”这个艺名出道,成为了一名coser。十年过去了,她将一个个热爱的角色从虚拟的世界带到真实的世界里来,除了满足自己外,也给观众太多的满足和感动。

    那中性化的容貌、精湛的演技以及高度还原的服装让她可男可女,可攻可受,虏获了一大群少男少女的芳心,微|博有近百万的粉丝,以晴风命名的贴|吧也有十几万会员,骨灰级的粉丝也不在少数,罗小小便是其中之一。能和她搭戏是罗小小一直以来的愿望,当年由于身材太过肥胖,翻遍动漫、游戏、小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色。如今身材瘦下来,终于要实现多年的愿望了,罗小小是既感动又激动。她看了眼晴柔,发现对方正期待地望着她,突然间,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,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好友的这一份信任。

    “江流,就你聪明!要你多嘴!”

    张晴柔佯装生气,伸手去打江流。

    江流错身躲过张晴柔的攻击,抱头鼠窜,哇哇大叫道:“大侠饶命……”

    相爱相杀是正副班长的相处模式,其他同学都乐呵呵地看着副班长因为嘴欠被正班长抽打的场面,没有人上去劝说,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劝也没有用的。

    这时有人走到身边与罗小小并排站立,一同看着不远处打打闹闹的两位班长。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罗小小一眼,说:“副班长多年如一日的贱啊,也就只有班长能治住他了。一个男人又贱又娘,一个女人又man又豪爽,这也是缘分呐。可惜了,可惜了,落花有意流水无情……不对,应该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,咱们班长的性取向啊……”

    罗小小听得眉头一皱,粉面生寒,转身对和身边男生厉声喝道:“张泉源,你快住嘴,话可不能乱讲。”

    张泉源,22岁,张晴柔同父异母的弟弟。一个大龄中二少年,这是大家一致同意的对张泉源最准确的定义。

    “我有没有乱讲,你最清楚了。”张泉源把脸往前凑了凑,也不知道想做什么,抽动鼻子闻了闻,脸上挤出一个欠扁的笑容,“毕竟,小小啊,你是我姐最好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张泉源特地加重了“朋友”两字,本来很好的意思竟给他歪曲成了龌龊的言语。

    这个大龄中二少年最看不得晴柔对别人好了,每当晴柔和别人的关系稍微要好些时,他就会在暗地里搞破坏,多少喜欢晴柔的人,就是这样被他给吓跑的。还好她和江流不怕这个什么事都敢做的中二少年,要不晴柔该有多孤单啊!

    “一句话讲了多少年了,你也不觉得腻。”

    罗小小怒极反笑,明艳如花的脸庞让一向对女孩子不感冒的张泉源都微微愣神。

    张泉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小小,啧啧称赞道:“小小真是漂亮了好多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谢谢,终于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话了。”

    罗小小笑着摇摇头。然后,话音突然一转,收了微笑,道:“别拐弯抹角了,有什么话直说吧。要是不赶紧让你说出来,我怕憋坏了你那颗玻璃做的小心脏,这大过年的还要去看医生,不吉利。”

    一般来说,她对人温和有礼,说话前往往想好措辞,尽量避免让对方产生尴尬、难堪。但六年的同学生涯,罗小小已经受够了张泉源时不时的冷嘲热讽,对待这人,该冷的时候就冷,该硬的时候必须硬,柔声细语、彬彬有礼通通不管用。

    “小小,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个高富帅啊?”

    “不需要。”

    张泉源邪笑着点着脑袋,罗小小就知道重点该来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是打算和我姐百合了?”

    在张晴柔这位二次元先驱的带领下,他们这些人接触二次元的时间比较早。十三、四岁的男孩女孩们对一切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,不同于三次元现实生活的琐碎、枯燥、乏味,二次元世界的绚丽多彩让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。小说,漫画,动漫……黑暗,血|腥……耽美,百合……那些打破了现实、伦理、道德和法律的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少年们尚在成长中的三观……

    罗小小看过一段时间耽美和百合,她对它们说不上多喜欢或多讨厌,觉得只要不影响他人,只要不危害社会,只要健康快乐,无论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只是一种恋爱方式罢了,都值得被尊重,值得被祝福。

    但是,“腐眼看人基”却是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。有的人喜欢耽美,只要看见两个男的在一起,脑海里就立即给两个男人区分“攻”和“受”的属性;有的人喜欢百合,看见短头发的女生就怀疑人家是“蕾丝边”。

    而张泉源这个大腐男不仅喜欢看耽美百合文,而且他还写。卡文时,为了找到灵感,他经常把自己和张晴柔凑成一对YY。刚开始觉得有趣,张晴柔和她会经常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来配合张泉源,后来,新鲜感渐渐褪去,没人配合张泉源演出了,他就自嗨。

    “张泉源,你很无聊哎。”罗小小用力地推着张泉源的肩膀,推开他迫近的脸。

    “啊!”张泉源突然轻叫了一声,“小小,你这个坏女人,碰到我的伤口了。”

    罗小小闪电般地收回手,皱眉,有些担心地问:“你受伤了?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张泉源无所谓地摊手道:“我自己割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割的?哦——”罗小小了然地点点头,“你说过,每当你恨晴柔的时候就惩罚自己,这是你对自己的惩罚?所以你又恨晴柔了,为什么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使张泉源突然想到了什么,他咬着嘴唇,一脸阴霾地望着罗小小:“你管得太宽了。”

    外表看起来张扬的男孩内心其实很脆弱。罗小小心软了,柔声劝道:“泉源,晴柔是你的亲姐姐,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,你别恨她。”

    张泉源的薄唇轻勾,勾出一道邪肆的弧度:“我当然知道晴柔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,我这个受精卵是在晴柔妈妈怀孕期间产生的,我妈对她妈有愧,我的存在其实就是犯罪,对吗?我们漂亮美丽可爱迷人的小小同志?”

    罗小小不知张泉源是在嘲笑他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,或者在嘲笑命运。

    “你如果非要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整个世界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,抬头望天,指着其中乌云最厚的一片区域,“泉源你看,今天的天阴沉沉的,一定会下雨的,但是我们都知道太阳就在乌云的另一面,雨过天晴是必然事件。而你这场酝酿了这么多年的雨为什么迟迟下不来呢?把你的乌云化作雨丝快点下下来吧,然后迎接你的太阳,让自己光明起来。”

    张泉源很随意地把胳膊肘搭在罗小小的肩头,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,歪头看了一会儿那片乌云,然后夸张地大笑:“小小啊,作文咱快四年没有写了,你怎么还能记住那些心灵鸡汤啊?”

    “你的胳膊肘那么用力干嘛?是准备把我摁到地里去吗?给你搭一下肩膀,给你点好脸色看,你还就真的得寸进尺来了。”罗小小肩头一抖,甩掉那条故意加重力量的胳膊,留了一句话给使坏心眼的某人,转身朝张晴柔跑去。

    “泉源,我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都不和你说话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