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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暗处的红烟和墨点都瞪大眼睛，少君竟然这么跟神女说话?
尽管知晓少君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，但那可是神女，仙界人人供奉的天落神女！
侍奉四千余年，第一次见到这种语气的人和神女对话，对红烟来说，这已是一种冲击。
天落倒是没生气，她知道生灵无数，各有脾性，这个魅族大概是脾气不太好的那种……
可她也没必要按照他之言行事，并没有睁眼。
郝连幽却感觉自己被一股伟力推开，头皮一紧，被扯着头发吊在半空……
奇耻大辱！
他从未被如此对待过。
暗处墨点捂住嘴，少君！这……这他也不敢上去救主啊，没看见少君都被薅头发吊起来了，他去头皮都得撕下来吧？
神女果然不好惹！
郝连幽脸色铁青，从来都只有他教训人，第一次被收拾让他很不适应。
神女又如何，神女就能欺负人了？
暗灵力运转周身，硬刚控制身体的神力。
郝连幽满打满算不过千余岁，天赋再好修行时间也很有限，想和天落龇牙完全就是以卵击石。
更何况身有重伤，嘴角很快出现血色，但眼底冷凝一片，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。
墨点忍不住了，冲出去惊叫：“少君，还动灵力您不要命了！”
天落叹气，睁开冰眸。
桎梏郝连幽的力量消散：“小小年纪，倒是戾气十足，像一个调皮又倔强的孩子。”
站起身打算离开，没有再看死死盯着她的郝连幽。
既然被搅乱了赏月之心，那就换个地方，凡界让她觉得新奇的地方有很多。
“少君！”
墨点捂住心脏，他快要被吓死了，少君他……他怎么敢生扑神女的？
被从背后紧紧抱住，郝连幽的下颌抵在她的肩膀。
语气慢慢的冷厉：“你说谁是孩子？这千年，我的双手沾染擦拭不掉的血腥。”
“你是降生万年，但你所见皆是一片祥和，人人拜你为神女，可这世间山河，众生黑暗你又见过几何？敢不敢跟我看看这光明下的阴暗！”
“带路！”
郝连幽闻言冷笑一声，暗灵力裹住怀里的神女，两人一同消散不见。
墨点着忙：“唉，少君等等我啊！”
一缕红烟裹住墨点：“愣着干什么，还不追！”
宁安县春花楼。
正值夜色，这门楼的红灯满挂，穿着暴露的女子，摇晃手里的彩纱，巧笑倩兮。
“大爷，来啊，奴家今天用了新调制的香薰呢。”
“哈哈哈，是吗？美人的裙下可也用了香？”
“咯咯，爷您可真讨厌，羞煞奴家了！”
前院酒香喧闹，后院却狰狞绝望。
看起来也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们，被扒光了衣服，吊起来，任由龟奴侮辱调教。
沾着盐水的鞭子，每一鞭下去，都要凄惨绝望的哭嚎。
眼眸浑浊，满口黄牙的龟奴一边抽，一边大声道：“有什么可哭的，你们都是被至亲卖进楼里，以后你们的人生只有自己。”
“身体就是你们生存的本钱，取悦客人就是你们唯一要学会的本事。”
“前院的娇笑声听见没有，她们都曾经历过你们如今的一切，这就是命要认，谁叫你们未曾被仙神偏爱呢！”
“哈哈哈哈，都给老子叫的再娇一些。”鞭子不断落下，绝望的哭声不曾停歇。
楼阁之上，天落怔怔看着这一切……
神思出游的时候，她可以看到凡人的一切，但因为讨厌脏污的气息，有些污浊的地方，她会下意识避忌查看。
万年来她都是如此行事，没人告诉她污浊的地方，会发生这样的事，她以为……
她以为什么呢？只是借口罢了，她只喜欢看美好的东西……
见天落默然不语，郝连幽讥笑，搂住她的腰，再次挪移地域。
这次他们出现在一片刚发过洪水不久的村落，因为粮食都被冲走，官府贪腐，救济的物资少的可怜。
可谁又不想活下去呢？
再能吃的树皮，草植都啃光之后，他们选择开启人性的恶。
大蒸锅外围，围了一圈瘦骨嶙峋的难民，一个个眼神闪烁别样的光芒，盯着冒着肉香的大锅。
太好了，终于有肉吃了……
暗处的郝连幽搂住天落，神色诡谲的在她耳边低语。
“神女，我们要不要也分食一口肉糜呢？”
见她还是不回话，郝连幽任由嘴角血液流淌，再次带她换了一处战场。
即便是夜晚，两军交战正酣，双方喊着“杀，杀杀！”
明明该死杀气四溢，这“杀”字之中却带着悲凉。
有人肚子被捅穿，眼底流下热泪，看向家的方向。
有人咽喉被砍断，嘴里却念叨着亲切的乳名……
遍地尸骨被战马踩踏，血煞凄凉。
郝连幽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液，指着这方混乱血腥的战场。
“自我出生，远比这还要恶心无数倍的战场，我经历的数不清，你眼前所见种种，在暗界只会更恶劣。”
“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，所有污秽的东西，你们全丢入暗界，那里就好像是腥臭腐烂的泥沼，永远在发酵着不堪入目的一切。”
“魅族用武力统领暗界，不为野心，只为你们习以为常的阳光，我们生在暗界有何过？我们想要向阳有何错？”
“神女庇佑仙界众生，却对污秽不屑一看，端坐神宫高高在上接受朝拜，指责暗界进攻仙庭是过，不觉得自己虚伪的可笑吗？”
天落面无表情，掩在长袖里的手指却捏的发白，她被诘问的无言以对。
虽她被仙庭尊敬，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伟大，只是木然的按照仙帝灌输的理念去走。
她不知自己因何而存在，仙帝说她是为救仙界而生。
她不知该怎么救，仙帝说她散开神力于仙界，自是救众生。
她按照规划好的道路行走，但药涟说她可怜，由此下凡尘，看见如今的一切……
她往后……该如何走？
天落深呼吸，迈出一步，于半空显露身形。
既不知道该如何走，那就一步步走，她总会勘破一切。
金色神力漫天，裹挟整座战场。
刚刚死去还没散魂的人类，魂魄归位，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，震惊的看着自己完好的身体……